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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卢瀚文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前队长会在晚上九点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刚在办公桌这边坐定,看着还在打电话的喻文州,卢瀚文轻手轻脚地掏出一瓶药,开始往自己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涂驱蚊霜。
拜香甜的O型血所赐,卢瀚文奇招蚊子,堪称人形自走吸蚊机。只要有他在,其他人根本不担心被叮。
喻文州毕竟算是把卢瀚文从初中带到成年,对现在的蓝雨队长知根知底。右手拿着电话,左手开了抽屉,把带喷头的驱蚊水递了过去。
卢瀚文接过,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热流,默默感叹‘真不愧是亲队长啊’。
然后他就用喷雾把自己喷了个爽。
喻文州挂了电话,看着面前融合了薄荷、酒精以及驱蚊胺多重味道的卢瀚文,不免觉得有些想笑。
“还那么招蚊子?”喻文州问。
“显而易见啊。”卢瀚文说道:“队长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关心我的个人生活吧?”
“其实是为了吸引蚊子。”喻文州半开玩笑道。
“卧槽,真的假的啊?”
“一半一半吧。”
卢瀚文瞬间意识到,自从喻文州退役之后,某些原来存在但是被压抑的部分,仿佛得到了阳光和泥土的滋养,开始越发茁壮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
“队长,你学坏了。”卢瀚文叹道。
“学坏?”喻文州很好奇。
“不对,”卢瀚文纠正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喻文州拿起山楂糖雪球朝卢瀚文扔过去,被对方娴熟地接住,拆了包装就咬了一口。
“说正事,”喻文州一边看着屏幕上的邮件,一边正色道:“你对国家队队长有兴趣吗?”
“有啊,”卢瀚文毫不掩饰,“不过就算是江队退役,也不太好轮到我们吧,更何况还有宋奇英、高英杰和乔一帆呢。”
“你的名单里没有邱非?”
“影响他在比赛里暴打一切的事,他可是不会干的。”
“那你自己呢?”
“我的精力这么好,兼职队长也能暴打一切。”
“很好啊,”喻文州说道:“少天还担心你呢。”
“担心什么?”卢瀚文问道。
“怕你被蓝雨队长和世邀赛选手的身份累到,斗志不足。”
“队长,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吧。”
“黄少是不是肾不好啊?”
“第一,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喻文州显然有些无奈,“第二,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直觉嘛,”卢瀚文笑嘻嘻地打圆场,“黄少他总跟我讲要保重身体。”
喻文州觉得自己有点不理解这小自己一轮的脑回路。“知道你的想法就行了”,这句明显是又讲回到了正事。
“队长是要给我开后门吗?”卢瀚文好奇地问道。
“我会给所有能力和责任感兼备的人开后门。”喻文州回答得滴水不漏。
“队长你真帅。”
“谢谢。”
以例行的没技术马屁结束自家前队长的邀谈,卢瀚文溜回了宿舍。
可能是因为抛下现在的国家队队友,一个人偷跑的原因,不出意外地被蚊子在胳膊上叮了个包。
31.
张佳乐最近沉迷直播。
不是假沉迷,而是真沉迷。
他退役之后懒得打理长发,索性剪了个寸头,被直播间一众迷弟迷妹高呼男神。张佳乐自己倒是不太在乎,反正他早就知道他自己很帅,别人或早或晚意识到这点对他根本没有一点影响。
虽然被韩文清叫来了B市,不过他也不着急去国家队的集训基地。一是旧地重游不是他汉子的风格,二是下飞机有点晚没时间吃饭就撅在了酒店,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马上就要饿死了。
有道是患难见兄弟情。
在酒店大堂里,张佳乐给方士谦打了电话,对方接了。
“谦儿,”作为在Q市生活过几年的Y市人,张佳乐的儿化音炉火纯青,“哪儿呢?”
“床上。”方士谦答。
“谁的床上啊?”
“你的。”
“我说今天早上谁尿床上了。”
“滚你大爷。”
“不闹了,说正事,”在吃这件事上,张佳乐还是很正经的,“我住前门附近,吃饭的地方你有推荐吗?”
“我说你是不是在霸图呆的时间长了,说话不倒装不舒服啊。”方士谦说。
“怎么了我这,”张佳乐也是乐得接招,“这么讨厌呢你。”
“打住,”方士谦一秒投降,“你和大孙中午想吃什么,要B市特色么?”
“没有大孙,只有我,”张佳乐幽幽地说:“给他发微信了,他说义斩公会今天有副本,技术部那边还有测试,白天没时间出来。”
“渣男。”方士谦说。
“就是,”张佳乐附和,又问道:“你不在B市吗?”
“不在,怎么,想我了?”方士谦问。
“想你死了。”张佳乐答。
“早饭没吃的话去都一处吧,点乾隆白菜和烧卖。他家烧卖差一些,白菜挺好,”方士谦开启了美食指引者模式,“下午你可以去吃点心喝茶,等会儿我把地址微信发给你,哦对了,你一个人吃饭不孤单啊?”
“孤单,”张佳乐演出一副委屈的口气,“还不快点过来陪我。”
“这么委屈啊,”方士谦笑道:“王杰希可在B市呢,我这就把他叫出来陪你。”
“靠靠靠靠靠!”一时间,张佳乐只感觉到五雷轰顶,“卧槽你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么!”,不过转念一想,觉着有那么点不对劲,立即切换了形态,冷冷道:“王杰希能听你的话?我可不信。”
“要是其他人,我肯定说不动他,”方士谦道:“不过你不一样,他对你有兴趣。”
“卧槽他有个鸡毛兴趣啊!老子对他没兴趣啊!”张佳乐冲着手机就喊了起来,全然不顾大堂里其他人侧目的眼光,“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让老韩熊了一波也就算了,你少用他王大眼来败坏老子的好心情!”
可能是由于声音过大,对别人产生了影响,有人用手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张佳乐自然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回过身去刚打算和对方道歉,却被来人的口罩和墨镜惊吓到了一秒。
对方稍稍摘了一下墨镜,一双熟悉的大小眼映入了张佳乐的眼帘。
32.
张佳乐的心瞬间掉入了冰冷的深渊。
“你在这儿干什么?”张佳乐绝望地问道。
王杰希把他拉到了人少点的会客区,摘了口罩,说:“帮黄少天订个房间,他今天晚上的飞机。”,又指了指张佳乐通话中的手机,问道:“方士谦?”
张佳乐把手机递了过去。
在对付方士谦这个事儿上,王杰希有着充分的经验,可谓是久经沙场,见得多了。毕竟第三赛季开赛之前,方士谦对他就开始了孜孜不倦的针对之路,王杰希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手太极打得极其漂亮。在漫长的斗争岁月中,这种互怼的相处模式就成了他们的习惯。场上配合天衣无缝,场下过招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活活滋生出了兄弟情谊。说他俩关系好吧,他俩确实相处不太来,说他俩关系不好吧,他俩自己都不会承认。
对这俩人,杨聪有个非常贴切的形容,就是冤家。
不过此时的张佳乐可没心情感叹这些。
王杰希挂了电话,走过来对他说:“想吃什么?”
张佳乐答道:“你在这儿,现在不想吃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王杰希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奈何后者根本不接招。
“你不饿了?”王杰希自顾自地开始叫网约车,“烤鸭还是涮肉?”
张佳乐此时悲哀地发现,他对食物的渴望超过了和王杰希一起吃饭的绝望,但他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我要直播,”张佳乐说道:“你不想露脸的话,告诉我地方,我自己一个人去。”
然而王杰希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吃烤鸭吧,比较合你口味,”王杰希淡定地说:“另外,需要我帮你在微博上发个广告么?”
最终,张佳乐以死相逼,打消了王杰希发微博的念头。
王杰希选了个老城区边上的饭庄,还特意找了个光线好人又少的位置,饶有兴味地看张佳乐架杆子摆手机。
“我要露脸吗?”王杰希问道。
张佳乐秒拒绝道:“不要。”
前荣耀职业选手、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冠军队成员、把自己带进联盟的帐号买回去的男人、爆破鬼才、慈善赌王、豆花米线的忠诚卫士、自西方而来的辣党、准大胃王吃播主播——张佳乐,终于开播了。
观众们蜂拥而至,得知张佳乐已经到达B市后更加兴奋。考虑到饭馆声音嘈杂,张佳乐特意在领口别了个麦克风,把手机摆在自己面前,边划屏幕边和观众互动。
“嗯,到B市了,晚上去看老韩。”这是回答观众问他近况的问题。
“今天中午吃烤鸭。”这是回答观众问他吃什么的问题。
“孙哲平有事,等他下班才能见到。”这是回答观众问他为什么没见到他好机油的问题。
菜上得很快,最先上桌的是芥末鸭掌和精品果木烤鸭。鸭掌是用黄芥末来做的,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辣味儿。烤鸭带了一小屉面饼,九宫格的佐料,酱有甜面酱、辣酱、甜酱三种,配上切得刚好的黄瓜条和葱丝,最后一格是用来蘸鸭皮的绵白糖。三份肥七分瘦的鸭片一盘,纯瘦的鸭片一盘,亮晶晶的鸭皮一盘,还有一大海碗鸭架熬的汤。
凭借着自己多年下馆子的经验,张佳乐求证道:“先吃鸭皮?”
“蘸糖吃。”王杰希给自己盛着汤。
俩人是面对面坐着的,王杰希和用于直播的手机并排,收音收不到他。
不过这种一人吃饭的伪装并没有持续多久。
张佳乐尝试着卷鸭卷的时候,观众们惊讶地看到有一双男人的手入了镜。就在弹幕纷纷感叹张佳乐红杏出墙,孙哲平绿帽加身的时候,细心的观众终于发现了猫腻。
“那是王杰希的手!”
33.
王杰希,联盟里少见的长得很有特点的选手。以一己之力击碎了无数人的审美标准,是能让一群男性观众或者女性观众对他狂喊帅哥的个人魅力型选手。张佳乐的两个亚军都是拜他所赐,可谓是生命中少有的宿敌。
张佳乐觉得自己不喜欢王杰希,平时除了正常的联盟比赛,基本上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算得上是完全没有私人交流。方士谦和张佳乐同期,俩人都是大喷子型,相见恨晚,情投意合。自认识彼此以来,一直保持着亲密的损友关系。方士谦始终坚持张佳乐和王杰希一定相处得来,并且从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张佳乐从前不信,但现在,他信了。
王杰希意外地,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烦人。
“工作日,你们好好上班,不要过来了,吃完饭我们就走。”这是对想来见他们的粉丝说的。
“王杰希吃菜呢,叫什么——木姜油拌丝瓜尖,他说不爱吃烤鸭。”这是对王杰希的粉丝们说的。
“晚上开不开直播再说吧,你们就这么想看韩文清?”这是回答行程问题。
一只烤鸭下肚,张佳乐刚想再要一只,被王杰希抬手阻止。
“我没吃饱。”张佳乐说。
“我知道。”王杰希答。
“不用你付钱,我买单。”张佳乐说。
“已经有人买了。”王杰希道。
张佳乐将信将疑地关了直播出了饭馆,并没被拦,可见帐确实被结了。王杰希带着他上了辆轿车,叫车速度不由得让张佳乐感叹了一番。毕竟首都,就是和边陲不同,叫车的速度都至少快上三倍。
“看到地址了吧?”王杰希问司机。
“嗯。”司机回答。
张佳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司机,鸭舌帽和大墨镜下,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某条路上的老店内,因为是工作日的非饭点,虽然人不算少,但也不用排队。王杰希端着瓷碗,往铜锅里下枸杞和葱姜。张佳乐装完直播的手机,侧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周泽楷,勉强接受了现在这个事实。拥有万千迷弟的枪王大大来B市看两位前队友,觉着自己一个人叫外卖无聊,得到前辈们抱团吃饭的消息后,就给一个不太熟的前辈发了组队请求。
王杰希本来就是个某些情况下特别来者不拒的人,更何况周泽楷还能负责开车。
“小周,我再确认一下,上直播没问题吧?”
“没问题。”
周泽楷退役后并没有和平台签直播合同,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在别人直播间里。
直播间的观众再次被出镜人员震惊了。
王杰希放下加料的瓷碗,慢条斯理地开始用筷子往炸过的窝头片上抹臭豆腐,瞟了一眼飞速刷屏到看不清说了什么的弹幕,说:“你今天人气真高。”
“你和小周的粉丝都来了,能不高嘛。”张佳乐嫌弃道。
周泽楷专心地小口吃着芝麻酱烧饼,如同一朵安静的美男子。
“收了这么多礼物,晚上你请客吧,黄少天肯定会来,”吃完了窝头片,王杰希夹了片酱牛肉,在酱油蒜末的调料里蘸了蘸,“小周,你晚上有事吗?”
周泽楷摇摇头,说道:“没有的,可以来。”
张佳乐笑着问道:“你不会是想混饭吧?”
结果周泽楷真的点了点头,这让张佳乐瞬间有了种不好的推测。
张佳乐又问:“你这几天都吃的是什么啊?”
周泽楷想了想,回答说:“泡面,外卖。”
“太惨了吧!”
“嗯。”
张佳乐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同情感。
“那你这段时间跟我混吧。”张佳乐抛出了组队邀请。
“好。”周泽楷点击了同意。
由此,宣告了世邀赛前职业选手观战团三餐攒局大队正式成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