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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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 方士谦 王杰希

·脑洞来自于 @鹤

1.

张佳乐吃完晚饭，打算去门卫那里取快递。

韩文清给他和张新杰寄了两箱樱桃，张新杰吃完晚饭后要进行例行的散步，于是这光荣和艰巨的任务就被交付在了张佳乐身上。

晚饭后的一个小时是选手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张佳乐哼着小曲穿过训练基地的运动场。黄少天自从近距离观察了张新杰平坦的小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赘肉，就拉起李轩一起加入了跑步的队伍中。此刻这两人正站在塑胶跑道上，跟着张新杰做跑前的热身慢走。选择饭后运动的不止他们三个，离训练楼门口不远的地方，粉丝心目中不容水火的微草队长和蓝雨队长正亲切友好地打着羽毛球。

张佳乐自然对运动没什么兴趣。国家队里的二期选手就他一个，全队他关系最熟的还是身为领队的叶修，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会主动去和后辈搭讪的非主流前辈，除开和张新杰一起行动的时间，这位全队年龄最大的选手就跟一只猫一样，独来独往。

虽然已经许久没进行过力量锻炼，但K市出身的张佳乐捧着两箱共二十五斤的樱桃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呼吸均匀、步伐轻快。Y省地属边陲，民风剽悍，他张佳乐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也是和在和小伙伴们打架中成长起来的。虽然看着瘦，但张佳乐的肌肉力量可是一点都不小。

“打人跟钢筋似的。”亲身感受过的孙哲平曾如是说道。

张佳乐捧着箱子走在去往宿舍楼的路上，宿舍楼在训练楼的东面。他路过训练楼的门口，喻文州和王杰希打羽毛球打得风生水起，甚至吸引了后勤部和技术部的工作人员前来围观。

张佳乐看了看喻文州，余光看见了王杰希，但他并不打算去瞅。

虽然他们一个第二赛季出道，一个第三赛季出道，两次总决赛作为对手，七八年来光是对决就不下百场，但事实上，他和王杰希说过的话可能还不到四十句。

毕竟对方是两次击碎张佳乐梦想的人，他可不会主动地去拉进距离。

身后传来惊呼声，似乎是羽毛球友谊赛又打出了一波小高潮。

张佳乐不感兴趣，所以他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仅仅五秒钟过后，他就万分感谢自己这个决定。

因为王杰希还喻文州的扣杀，整整好好地打在了他张佳乐的后脑勺上。

2.

其实张佳乐不是没想过和王杰希缓和关系。

外人都以为曾作为百花队长的他至今和微草深仇大恨、水火不容，可是能让外人大跌眼镜的是，张佳乐和方士谦的关系，可以用好朋友、好哥们来形容。

他们的孽缘开始于第五赛季的结束。总决赛刚刚落下帷幕，张佳乐对付完采访之后，一个人跑出了酒店。

他心里很闷，想散散心。

二十分钟后，他发觉散步没有把他内心的阴霾散走一丝一毫。

反而让他饿的甚至能吃下一辆卡车。

张佳乐找了一家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盒牛奶、两根肠、一个面包。他拆了一盒牛奶，附近没有小垃圾箱，所以他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

就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只小猫。

小猫是最最普通的狸花，站在垃圾桶边沿找食物，就算张佳乐靠近也没有躲开。

张佳乐刚输了比赛，心情不好，行为比较反常。

所以他撕开了肠，引着小猫跳下垃圾桶，跟他走到一个花坛旁。他一屁股就坐在了花坛边上，丝毫没顾及脏不脏，小猫轻松地跳上花坛，埋头去吃张佳乐放在旁边的香肠。

周围没有人，张佳乐人生地不熟的B市，三更半夜人烟稀少。

所以他就坐在花坛旁，跟一只猫说话。

一说就是一晚上。

小猫对张佳乐的絮叨不反感，而张佳乐买的东西味道都很好，所以也一直呆了下去。

说了足足两个小时，张佳乐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把最后一点面包掰成小块留下，和小猫说了再见，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回了酒店。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决赛结束就是夏休的开始，张佳乐准备退房回K市，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靠，怎么不把那只小猫带回家！”

后知后觉的百花队长慌忙跑回远处寻找，最后无功而返。

他去了同一家超市，打算买瓶冰水去去暑气。超市里排队的人不少，所以他打开手机，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方士谦：“今天早上出门买早点，捡回了一只猫，以后你就叫罐子啦~”

附带着一张照片。

在方士谦那张大脸旁边的，赫然就是昨天的那只小猫。

3.

张佳乐回家的日程被推迟了几天。

期间他去了方士谦家，方士谦后来承认他看到微信时候跟见了鬼一样。

两个昨天还在场上你死我活的男人，今天就一起去了宠物市场。

方士谦家的房子挺大，张佳乐索性也没再找酒店，就在沙发上对付了几宿。

当然，每天他睡觉的时候，沙发背上也会睡着一只猫。

罐子亲他不亲方士谦，这还是让张佳乐非常自豪。

其实这几天下来，方士谦也和张佳乐唠了蛮久。他本来就能看出张佳乐这副天塌下来都自己扛、打死也不说的个性。

“昨天我还怕你精神分裂了。”方士谦说。

而后他就遭受了一个肘击，疼得三秒钟没敢吸气。

“我去，”方士谦揉着自己的肋骨说，“你这真是手肘么，里面真没埋钢筋？”

张佳乐撸着羊肉串，给了方士谦一个不屑的表情。

“乐啊，”方士谦是天生的自来熟，“你和老韩打过没？”

“老韩？”

“韩文清。”

“哦，”张佳乐回答，“没有，不是说你和他打过一仗么？”

在远古的时代，方士谦曾经作为中草堂的一团团长，打着飞机和霸气雄图一团长韩文清刚了一波正面。

方士谦听罢呵呵一笑，摆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你和孙哲平不是也偶尔较量一番？”

繁花血景经常自家干仗，这也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他啊，”张佳乐说：“功夫还行，就是打到一半容易犯困。”

毕竟一天要睡十二个小时，孙哲平名不虚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方士谦送张佳乐上飞机之前，推销了自家的队长。

“王杰希这人不错，”他说：“就是对你不太主动。”

张佳乐心想我他喵也不可能主动啊，但还是打哈哈地应了下来。

一晃两年方士谦退役，他离开百花，一晃三年他再次和冠军失之交臂，一晃四年他又倒在了叶修的面前。而他现在和王杰希做了队友，每日同在一个屋檐下训练，团队赛偶尔还打打配合，可他依旧没和王杰希接触。

直到今天。

王杰希越过喻文州，给了他后脑勺摧城一击。

4.

就与人相处而言，王杰希还是很有礼貌的。

微草的队长对前百花队长表示了关切。

而后就又和喻文州打球去了。

张佳乐不爽，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爽。

晚上的训练一般强度不大，以复盘为主，张佳乐看着投影，摸着脑后的包，疼得呲牙咧嘴。

在他身后的王杰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晚间训练在九点结束，选手们依旧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孙翔背着包去了健身房，周泽楷也跟了过去，但地球人都知道，轮回队长只不过是要找个有队友的地方发呆而已。

张佳乐回了宿舍，他准备洗点樱桃。

宿舍里没有独立卫生间，但每一层有一个水房。

张佳乐发现自己这层的水房里弥漫着一股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气味，他皱皱眉头，打算下楼。

在楼梯口，他遇到了上楼的王杰希。

王杰希和他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

王杰希抬头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

张佳乐愣住了。

而后王杰希迈开步上楼，但是步子迈得微大。

两步太长，三步太短。

张佳乐就眼睁睁地看着181cm的身躯倒下。

微草队长、王不留行的操作者、魔术师王杰希。

就那么摔倒在了楼梯上。

5.

张佳乐赶紧扶着王杰希去找队医。

队医一番检查之后，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手没问题，不影响训练。

坏消息是可能会瘸一段时间。

张佳乐站着看队医给王杰希包扎，膝盖磕破一块，不严重，但短时间内估计是用不上劲儿了。

跟队医道谢后出门，王杰希站着，手搭在张佳乐的肩膀上。

这是他们自认识以来，除开比赛握手之外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张佳乐，”自从二期的人退了七七八八，王杰希就越发地没大没小了起来，“咱俩找地方聊会儿天，怎么样？”

张佳乐自然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让王杰希按着肩膀从宿舍楼走到僻静的凉亭，还不忘拿了个盆洗了几斤樱桃。

最了解你的人很可能就是你最强的对手。

在联盟比赛中演绎过两次血雨腥风的两个人聊得出乎意料得开。

如果一个人看着不怎么喜欢说话，一种情况是真内向，就比如周泽楷，另一种情况是没碰上合适的人，就比如王杰希。

而张佳乐无疑是个非常合适的对象。

王杰希素来是个实话实说的人。

他表达了一番没机会与巅峰繁华血景的遗憾，而张佳乐这人有个特质，说好听叫自信，说不好听叫蹬鼻子上脸。

张佳乐喜滋滋地拍着王杰希的肩膀说：“小同志，觉悟还蛮高嘛。”

王杰希听到这里也笑了笑，说：“前辈你是不是误会了。”

魔术师这几年已经很少叫人前辈，所以他现在叫前辈的时候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讽刺。

他说：“我只是遗憾，并不是说不能赢。”

所以说大神都是刺头。

没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心，谁都不能取得这么高的成就。

张佳乐和王杰希聊了不少，甚至连自己退役的事情都稍稍聊了一下。

只有一个话题让张佳乐沉默了。

“张伟最近怎么样？”同为魔道的王杰希发问，他几乎在同一时刻就注意到了张佳乐眼里闪过的光。

6.

张伟是个好人。

张佳乐一直觉得和张伟比起来，自己简直差得像坨渣一样。

当年在百花，那时候孙哲平的手还没伤。张伟是队里最小的一个，也一直把他俩当作大哥。

孙哲平是个暴脾气，张佳乐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俩人在K市这种边陲省会，自然沾上了剽悍的习气。

K市也有羊肉串店。

张佳乐、孙哲平、张伟那时候组成了撸串三人组，经常在训练之后去百花附近一家小店吃宵夜。

那时候职业联盟还没那么多规矩，而且身在K市，撸串怎么能不来点酒。

孙哲平和张佳乐每次都要接着酒劲做一些锻炼身体、有益身心的活动。

这种活动就是打架。

经常在老板兴致勃勃烤着串的时候，坐在屋里的孙哲平和张佳乐就开始拌起嘴来。

“你是不是傻？”

“你傻。”

“哎哟喂你说谁傻？”

“你。”

然后的节目就是动手了。

二十左右是精力过剩的年纪。

老板对屋里叮了咣啷的打架声早已习惯，通常会乐呵呵地对张伟说：“咋了，还不去劝劝？”

张伟身高175左右，体重160斤。

总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地一头扎进干仗的孙哲平和张佳乐中间，紧接着就变成三人的大混战。

当然，每次被打得最惨的都是张伟。

不过就算这样，张伟依旧死心塌地做他俩的跟屁虫，毫无怨言。

直到孙哲平退役，直到张佳乐离开。

 

张佳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打开QQ，选手群没有消息提醒，他打开好友列表，张伟的头像是灰色的。他点进消息窗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纠结十分钟，他才打下两个字，张伟。

然后发送。

接着他重新确认了闹钟，把手机锁屏放在床头，准备睡觉。

几秒之后，手机震动，而后开始播放铃声。

张佳乐纠结了几下，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乐哥，是你吗乐哥？！”

听筒里传来的是太过熟悉的声音。

第九赛季被百花粉丝报复的时候张佳乐没哭，决赛被轮回终结的时候张佳乐也没哭。但现在张佳乐觉得自己鼻子发酸，眼睛发胀。

而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7.

早上六点，张佳乐准时起床。

手机解锁之后的画面是通话记录，显示最近的一个通话时长为三十七分钟。

张佳乐心情很好，他伸了个懒腰，而后去水房洗漱。

回来之后他放下手里的牙缸，放好肩膀上挂着的毛巾。手机的提示灯闪着绿光，他拿起一看，是方士谦的消息。

“快点上Q视频，哥想你了。”

张佳乐几乎都能想象出方士谦那副嘴脸。不过他心情不错，离早餐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所以就坐在了电脑前，接受了方士谦的视频邀请。

方士谦长了一张娃娃脸，面容和三年前几乎毫无变化。

“哟，二乐，”方士谦的一大乐趣就是给别人起外号，“听说你和我们队长冰释前嫌了？”

感叹了一下方士谦消息之灵通，张佳乐点了点头。

“小伙子挺不错啊，”看着像张佳乐老弟的方士谦夸张地说，“怎么样，我们队长人挺好吧？”

“我给张伟打电话了。”张佳乐开门见山。

方士谦愣了一秒，而后表情开始正经起来。他出国的时候是第八赛季开始不久，自然是得到了张佳乐退役的消息。

不过张佳乐没和他说，他也就没去问。

“哦，挺好，”他简简单单地回答，心里由衷地为张佳乐感到高兴，“二乐啊，你要不要改个QQ签名？”

“改成什么？”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FIN